第001話、露(R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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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擺脫夜色的灰暗海邊,一波一波難以辨認是什麼物體的細小橘色光球隨著海浪被沖刷到了沙灘上。光球到了沙灘上,就聚集在一起,隨著時間經過,這些光球慢慢地組成一個少女的人形。一直到了破曉,陽光撒向海灘,橘色光球不再發出光芒,光芒之下少女的樣子才能被看清楚。光球組成的少女有著一頭像甜橙一樣色彩飽滿的橘色短髮,他身穿著奇異的服裝,虛弱地躺在逐漸退潮的沙灘上。

「我得回去。」少女自言自語,接著就失去意識,睡著了。

一個漁村的男孩在整理退潮後裝著獵物的螃蟹陷阱時,在海灘上發現了少女。他把正在蒐集的陷阱丟到了一旁,將少女勉強地拖回了村子裡。男孩將少女安置在了他住的破舊小屋後,從一個餅乾鐵盒中抽出了一卷陳舊的百元鈔票,便往門外走了出去。

小屋裡的空氣非常混濁,清晨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射進屋內,從光束中可以看到懸浮在空氣中的灰塵因為輕微流動的氣息上下不斷地飄動。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裡,彷彿時間也停滯了。一直到男孩打開了門,屋外的新鮮空氣闖進了小屋,時間才又開始流動。男孩帶了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一起回到了小屋。

「就是他。」男孩指了少女,向身穿白袍的男子示意。

男子用他帶過來的聽診器為少女進行診斷,診斷完,他給了男孩一包藥,向男孩囑咐了幾句話就離開了。男子離開後,男孩點著了屋裡的爐火,從壁櫥裡拿出了一張破舊的厚毯蓋在少女身上。接著男孩也出了一趟門,他很快地就回來了,回來時帶了幾個超商的飯糰和幾瓶運動飲料。

「姊姊醒過來了嗎?」男孩看到少女的眼睛微微地睜開了,便開口問道。

少女起初疑惑地看向了他眼前的景物,但很快地便開始嘗試起身。在掙扎過後,他發現他起不了身,他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凝視著房屋內的陳設。

「吃一點東西吧。姊姊是從哪裡來的?」男孩把飲料、飯糰和藥包一併遞給了少女,一邊繼續問道。少女沒有接過去,男孩只好把東西放在床邊。

「這裡是哪裡?」少女反問道。

「這裡是梧港。姊姊的家人呢?」

「我不知道。」少女說完話後,閉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會男孩了。

確認少女的狀況稍微恢復了,男孩決定離開小屋,回到海岸邊把他的螃蟹陷阱回收回來。男孩把一些小小的維修用竹枝塞進口袋裡,帶著一個竹簍,走到了沙灘上。此時已經是傍晚。然而,男孩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的陷阱。他遠遠地看到,沙灘上有一些人影在嬉戲,他打算向這些人問看看有沒有看到他的陷阱。隨著他越走越近,他聞到了一股非常誘人的燒烤香氣,此時他才想起來,自己今天都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他走到了那些人的營地,看到的是穿著泳衣的幾個人正開心地料理著燒烤架上滿滿的海鮮烤物。燒烤架旁堆著好幾個超市的塑膠袋和被硬是拆解開來,潮濕而散亂的骯髒竹編。

「啊!我的陷阱!」男孩認出了那些被破壞掉的竹編就是他的陷阱,衝上前去看後,忍不住叫了出來。

「喂!你是誰啊?」其中一個穿泳衣的男子叫道。

「該不會那些螃蟹是這個小男孩的吧?」

「早就叫你不要亂拿了,看起來很可疑。」

「沒有這些螃蟹,我們也不會來開燒烤趴啊。」

「他好小欸,是他爸爸媽媽叫他來找的嗎?」

男孩跌坐在地上,開始哭了起來,但穿著泳衣的幾個人還在議論紛紛。此時,其中一個藍頭髮的年輕男子向男孩走了過去。

「這些是你的抓螃蟹的陷阱嗎?對不起喔,被我們弄壞了。」男孩沒有回應他,只是一直哭。於是,藍頭髮的男子從錢包掏出了一些錢。

「這些錢夠賠償你嗎?」

「陷阱壞掉了。」

「真的很對不起喔。那這一些你都拿去吧。」男子把錢包裡所有的錢都塞進男孩的手上,很快地把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從地上拉起來後,慌忙地推離了營地的四周。

「別再來這裡了。」男子在遠離了營地之後,厲聲地向男孩說道,之後便朝營地走了回去。

男孩手裡捏著一團鈔票在原地呆住了一會兒,之後便將鈔票塞進口袋,慢慢地走回小屋。夕陽斜斜地照射向沙灘,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當他走回到小屋時,太陽已經幾乎沉入地平面之下,在屋外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曉南,今天有抓到螃蟹嗎?」

「沒有,陷阱都壞了。沒有辦法抓螃蟹了。」

「那這可怎麼辦?我今天有好幾組客人都要吃螃蟹,我那邊留的已經不夠了,現在我得去和其他人調。你知道,我是特別為了你才不和他們繼續合作,他們的價格也沒有比較差,要不是看在你年紀小,又自己一個人,比較辛苦,我也不需要和你買螃蟹。現在這個旺季,配合的飯店大家早就都找好了,不可能會有人用之前談的價格賣給我,這樣我損失會很大。」

「對不起,我這邊有一點錢,不知道夠不夠。」曉南從口袋裡把剛才在沙灘邊從男子手中拿到的補償全部拿了出來。那個人一把把錢接了過去,開始清點。

「這邊有多少,兩萬多啊?勉勉強強吧。曉南,你得快點把蟹籠修好,不然我房子也沒辦法借你住了。而且當初說只能讓你一個人住,你不可以再讓其他人住進去了。今天我就當沒看到,要是之後再被我發現你讓其他人住進去,我可是要和你收租金的。」

「那個是……」

「來,這個給你。我說的話你要把我當一回事啊。」那個人拿了一個飯盒交給了曉南之後便走了。曉南拿到的飯盒散發出迷人的香氣,即便沒有打開蓋子,單單憑著香氣,任誰都能知道裡面是工夫了得的廚師才能夠做得出來的頂級料理。

曉南走進屋子裡,少女依舊躺在床上閉著眼休息。身邊的飯糰一動也不動,但飲料和藥包不見了。曉南把飯盒放到了桌上,拿起床邊的飯糰拆開來自己吃了,之後他用馬克杯裝了一點水龍頭的水喝。

「可以也給我一點水嗎?」少女向曉南問道。

「姊姊你醒了,感覺還好嗎?」聽到少女的聲音,曉南很開心,他很快地裝了一杯水給少女。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可以從語氣中聽得出來,少女的態度有別於一開始對話時,似乎少了一點敵意、警戒的感覺。

「姊姊,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露。」露遲疑了很久,似乎不怎麼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過了一會兒,他依然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哪一個露?」

「露水的露。」

「露姊姊,你為什麼會倒在沙灘上?」

「我不小心掉到海裡了。」

「姊姊家住在哪裡呢?」

「姊姊肚子餓了嗎?這個給你吃。」露又遲疑了很久,但不等到他回答,曉南就把話題岔開來了。曉南把桌上的飯盒拿給了露。

「這個便當是禾舒姊姊給我的,他很厲害喔,他煮的東西超級香的,而且人很好,每個星期都會特別帶一個便當來給我吃。」

露接過飯盒,坐起身來,打開飯盒裡面看到的是四樣青菜搭配幾隻小魚的便當,可能是因為路程有點顛簸,飯菜之間的界線混在了一起,便當的賣相並不好,但是那一股迷人的香氣依舊讓人有很強烈的食慾。

「來,筷子給你。」曉南去找了一副筷子給露。

「你說的禾舒就是剛才在門外的人嗎?」

「對呀。」

「他聽起來很不高興。」

「因為最近我都沒有抓到足夠的螃蟹給他,他要去找其他人買,臨時要買,價格會很高。」

「他對你好嗎?」

「當然好啊,為什麼這樣問?」

「沒什麼。」露欲言又止,之後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了便當。

「姊姊,我明天要去城鎮裡買螃蟹陷阱。如果明天你身體舒服了一點,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露沒有應聲,只是點了點頭。但他在心中暗自發誓,在他必須離開之前,一定要好好地幫助曉南,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作者:村治汐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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